第(1/3)页 那张素来飞扬自信的年轻面孔,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,瞬间变得狰狞。 “人呢?” 他的声音沙哑,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,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,带着杀气。 周围的亲兵被这股气息所慑,齐齐向后退了半步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 周泰挣扎着抬头。 那张布满纵横交错伤疤的脸庞,混杂着血污、泥水和滚烫的泪水,骇人无比。 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破风箱声。 最终,他用尽全身力气,将头颅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泥地上。 “咚!” “主公……末将……无能……” “五千袍泽……五千江东的好儿郎……只……只回来了三百余人……” “三百余人?” 潘璋更是泣不成声,他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,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泥土。 悔恨与羞辱让他恨不得当场死去。 “主公!我等中了周昕老贼的奸计!他……他在查渎设下了天罗地网!” “弟兄们……弟兄们都……都没了啊!” “埋伏?!” 这两个字在孙策脑中炸响。 他的眼睛霎时间一片赤红,理智的弦“崩”地一声断裂。 他猛地拔出腰间古锭刀,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,瞬间抵在周泰的咽喉上。 滔天的杀气,让冰冷的江风都凝固了。 “你们是猪吗?!五千人!整整五千江东的好儿郎!就这么被你们带进了死地?!” “周昕会设伏,你们就不会探查吗?你们的眼睛是瞎的吗?!” 孙策的怒吼撕心裂肺,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。 “你们为什么还活着?!为什么不跟弟兄们一起死在对岸!” “回来做什么?!回来告诉我你们打了败仗吗?!” “主公!” 黄盖脸色大变,一个箭步冲上前,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孙策持刀的手腕,手背青筋暴起。 他沉声喝道:“主公息怒!幼平与文珪虽有大过,但罪不至死!此战之败,非战之罪,实乃敌军狡诈,我等轻敌了!” “当务之急,是收拢残兵,重整旗鼓,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!” “报仇?!” 孙策猛地甩开黄盖的手,状若疯虎。 他指着漆黑的江面,对岸火光依旧,隐约还能听到敌军胜利的欢呼。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。 “你告诉我拿什么去报仇?!船呢?!我们渡江的船都被他们夺了去!” “我拿什么渡江?!” “我只能站在这里,眼睁睁看着我的弟兄们被屠戮,被砍杀,被逼入江中活活淹死!我却什么都做不了!” “我算什么江东小霸王!” “我就是个废物!” 他狂吼着,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火盆。 燃烧的木炭和火星四溅,落在潮湿的泥地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旋即熄灭,只留一缕青烟。 飞溅的火星,映照着他那张因极致愤怒与不甘而扭曲的脸,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。 黄盖与凌操等人再也站立不住,齐齐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 “主公息怒!请主公保重身体,为江东大业着想啊!” 孙策剧烈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。 他猩红的双眼扫过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周泰与潘璋,扫过身后一张张悲愤交加、忧心忡忡的脸。 眼中的疯狂与暴怒,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覆盖,慢慢褪去。 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冰寒彻骨的冷静,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死寂。 他将刀,一寸一寸地压回鞘中。 动作僵硬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 这一败,如一盆冰水,从头到脚,将他渡江以来无往不胜的骄傲与自信,浇得干干净净。 只剩下刺骨的寒意。 和深刻的教训。 查渎渡口,南岸。 这里的空气与北岸的死寂截然相反,滚烫、喧嚣,充满了胜利者的气味。 那是血腥、焦炭与湿泥混合在一起的,令人作呕的铁锈味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