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话是这么说,” 朱棡皱了皱眉,“可咱们毕竟是打着勤王的旗号来的,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败了,传出去……名声不好听啊。” “名声?名声能当饭吃吗?” 朱樉冷笑一声,“老三,你别犯糊涂!现在这情况,谁赢了咱们跟谁!要是老四赢了,他手握救驾之功,还有我们这些藩王的活路吗?他现在败了,正好!让朱栢那疯子去跟父皇斗,咱们坐山观虎斗,保存实力,才是上上之策!” “二哥说的是。” 朱棡点了点头,显然是被说服了,“那……咱们接下来怎么办?就这么耗着?” “耗着?等朱棣死透了,咱们就班师回朝!” 朱樉毫不犹豫地说道,“就跟父皇说,我等力战不敌,楚军势大,为保存有生力量,暂退……哎,反正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。” 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,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。 就在这时,帐帘猛地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。 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,瞬间灌了进来。 “谁啊!他娘的不知道通报……!” 朱樉的骂声戛然而止。 他看清了来人。 朱棣,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,站在帐门口。 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,在温暖明亮的灯火下,显得格外触目惊心。 他的眼神,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冰冷,死死地盯着帐内的两人。 “四……四弟?” 朱樉和朱棡手里的酒杯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,朱棣竟然能活着回来! “二哥,三哥。” 朱棣一步一步地走进大帐,他身后的朱高煦和朱高燧,以及道衍和尚,也跟着走了进来,将帐门堵死。 朱棣的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每一下,都踩在朱樉和朱棡的心脏上。 “你们的酒,闻着……很香啊。” 朱棣的目光,落在那盆炭火和温酒上,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。 “四弟,你……你听我们解释……” 朱棡的声音有些发抖,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。 “解释?” 朱棣走到火盆前,伸出自己那只沾满干涸血迹的手,在火上烤了烤,“好啊,我听着。” 他缓缓地抬起头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直勾勾地看着朱樉。 “我且问你,二哥!我十万燕军将士在山下浴血搏杀之时,你在哪里?!” 声音不大,却字字如刀。 朱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强自镇定道:“四弟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兵法有云,敌势浩大,当避其锋芒!我那是为了……为了保存我秦地将士的实力!” “保存实力?” 朱棣笑了,笑得肩膀都在颤抖,“说得好!说得真好!” 他猛地一脚,狠狠踹在面前的火盆上! “砰!” 燃烧的木炭和滚烫的酒壶四散飞溅,火星溅到朱樉的袍子上,烫得他惊叫着跳了起来。 “保存实力?!” 朱棣的咆哮声,响彻整个大帐,“我燕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?!你们的兵是兵,我的兵就是草芥?!” 他一把揪住朱樉的衣领,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。 “朱樉!你告诉我!这就是你身为兄长的担当?!这就是你身为大明藩王的忠义?!” “你……你疯了!” 朱樉被摔得七荤八素,惊恐地看着暴怒的朱棣。 “我疯了?!” 朱棣一脚踩在他的胸口,俯下身,脸几乎贴着他的脸,“我告诉你!今天死在金陵城下的,是我上万的燕州子弟!他们临死前,都在盼着你们的援军!” “而你们,就在这山上,烤着火,喝着酒,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!” “你……” “还有你!” 朱棣猛地转头,血红的眼睛盯向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朱棡,“你也给我滚过来!” 朱棡吓得两腿发软,竟然后退了一步。 “父王!” 朱高煦怒吼一声,拔刀上前,刀尖直指朱棡,“我父王叫你滚过来!你聋了吗?!” 朱棡一个哆嗦,再也不敢动弹。 朱棣松开脚下的朱樉,一步步走向朱棡,那沉重的压迫感,让朱棡几乎窒息。 “三哥,你刚才说,从长计议?” 朱棣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你告诉我,怎么个从长计议法?是等着我朱棣战死,还是等着我燕军全军覆没?!” “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 朱棡语无伦次,“楚军……楚军太强了!我们……我们打不过啊!” “打不过?” 朱棣一把掐住他的脖子,将他顶在营帐的柱子上,“没打过,你怎么知道打不过?!你们连山都沒下!你们连一滴血都沒流!就告诉我打不过?!” 朱棡被掐得满脸通红,双手徒劳地掰扯着朱棣铁钳手。 “懦夫!叛徒!” 朱棣的眼中,闪过一丝彻骨的失望与冰冷,“我朱棣真是瞎了眼,才会信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!才会与你们这群无胆鼠辈联盟!” 他猛地一甩,将朱棡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。 “从今天起,我朱棣,与你们恩断义绝!” “我燕军的血,不会白流!” 朱棣转过身,一字一顿地说道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帐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 “今日之败,今日之辱,我朱棣记下了。” “这笔账,不光要跟朱栢算!” 他的目光,如同利剑,从朱樉和朱棡的脸上一一扫过。 “也要跟你们算!” 大帐之内,死的寂静。 空气里弥漫着木炭的焦糊味、烈酒的辛辣味,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杀气。 朱棣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,一下下地拉扯着帐内每一个人的神经。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,在地狱业火中淬炼过的刀,扫视着地上瘫软如泥的两个身影。 朱樉捂着胸口,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看向朱棣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四弟,这简直不是人,而是一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。 朱棡更是不堪,他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,脖子上还残留着那铁钳般手掌的恐怖触感,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朱棣,只是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。 帐内的亲卫们个个垂着头,连呼吸都刻意放缓,生怕发出一点声响,引来燕王的雷霆之怒。 朱高煦手持钢刀,站在父亲身后,年轻的脸庞上满是与其父如出一辙的戾气,他像一头护食的幼狼,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吓破了胆的叔叔。 就在这凝固如铁的气氛中,一个身影从大帐的阴影里缓缓走出。 那人身披一袭黑色僧袍,面容清瘦,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,不起半点波澜。 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悄无声息,脚下踩的不是坚实的土地,而是一片虚无。 正是“妖僧”,道衍和尚,姚广孝。 他无视了地上的狼藉,也无视了瘫软的秦王与晋王,径直走到朱棣面前,双手合十,微微躬身。 “殿下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很平,没有任何情绪,却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在了朱棣燃烧的怒火上。 朱棣猛地转头,赤红的眼眸对上了姚广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。 狂暴的怒气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,又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,被硬生生堵了回去。 “先生……” 朱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“你都看到了?” 姚广孝没有回答,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朱樉和朱棡,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让二人感觉比朱棣的暴怒更加刺骨。 “来人。” 姚广孝淡淡地开口。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。 “送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,回营休息。”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好生‘照看’,莫要让他们……再受了风寒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