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沈观回到大理寺的验房时,天已经大亮了。 晨钟刚敲过,走廊下值班的差役还没换班呢,他就已经穿过偏院的小门,直接进了那间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阳光、又阴又湿的验尸房。 铜盆里的炭火微微发红,冒出来淡淡的药味。 他把油纸打开,拿出从井壁上刮下来的血样,放在白瓷碟子里,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昨天夜里就准备好的显影药粉。这药粉的配方是他在国子监的时候偷偷抄录的《验骨秘要》里的,是用银朱、辰砂还有鹿角霜配成的,专门用来比对陈旧血迹的。 他用手指轻轻一捻,那药粉就像红色的雾一样洒下去了。 过了一会儿,血样的边缘就出现了一圈幽蓝幽蓝的荧光,这荧光的纹路和大理寺存档的柳照手指血样的荧光纹路一模一样。 果真是他啊。 沈观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来,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瓷碟的边儿。 这具尸体啊,本来是个大活人,被人扔到枯井里去了,还被伪装成在监狱里自杀的样子。 可问题是,一个在牢里“吊死”的人,怎么会出现在城南的荒井里呢? 除非……根本就没在牢里死。 他快步走到墙边的铁架子那儿,翻出了柳照案子的验尸录副本。 那纸都发黄了,字写得也很潦草,上面写着“颈骨断了,舌头伸到嘴唇外面,确实是吊死的”。沈观把两份记录并排放在一起看的时候,眉头就越皱越紧了。为啥呢?真正被绞刑处死的人啊,颅底应力产生的裂痕应该是像射线一样发散的。可是从井里血样残留的骨屑碎片分析来看,这个死者颅底的骨折是垂直撞击造成的,就像“玉壶碎冰”那种样子,很明显是被重物击打之后才坠落形成的创伤啊。 这既不是自杀,也不是在监狱里突然死亡的。 这就是谋杀啊,然后把尸体移到这儿来栽赃陷害。 沈观感觉一股冷意从脊背往上爬。他站在验房的中间,周围挂着的那些残肢啊,还有已经褪色的人皮,就好像都在默默地控诉着什么。 他心里明白,自己现在就踩在一张特别大的网的边缘上,稍微不小心,就会像柳照那样,在这个京城的暗影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。 但是他不害怕。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,这条路不在现实里,而是在那种虚幻渺茫的地方。 他闭上眼睛,在脑子里默默地念着只属于他自己的指令:“推演模拟,开始。” 就那么一下子,周围好像突然没了声音。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就扭曲起来了,灰白色的雾气像潮水一样涌过来,脚下的青砖好像消失了,变成了雨夜泥泞的小路。 风刮过来就像刀割一样,还带着腐叶和铁锈的味道直往脸上扑。 头顶上乌云黑沉沉的,偶尔有闪电把天幕撕开一道口子,照亮了一口斑驳的古井的轮廓。【案件推演模拟器,已经成功激活啦】 【现在要推演的案件是柳照被害案】 【时间点呢,是事发的那个晚上,大概在子时前后】 【场景还原的程度有78%,这是因为线索不是特别完整才这样的】 沈观站在巷口那儿,他身上一点雨水都没沾,可就是能特别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子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。 他低下头瞅瞅自己的手,发现是半透明的,就跟鬼魂似的。 在不远处呢,有两个蒙着脸、穿着黑衣服的人,正拖着一个人往井边挪呢。 被拖着的那个人呀,穿着巡街武弁那种皂色的短袍,脑袋耷拉着,肩胛那块有一道斜着的刮痕,这刮痕和井壁上的刻痕角度一模一样。 “就是这儿了。”其中一个人压着嗓子说,那声音沙沙哑哑的,“井口这么窄,尸首到时候不好往上拉,以后也很难查出来啥。” 另一个人冷冷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,在雨里抖开看了一眼,就随随便便地塞到死者怀里了。 “通奸的私信?编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。”他很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一个堂堂的武弁,居然跟寡妇私通被逮住了,羞得不行,就投井自杀了——你说这个故事,谁能不相信呢?” “得让他也体会体会,这贱命还不如狗的感觉。”第三个人说完这话,抬腿就把那个人给踹到井里去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