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暴雨如注,大理寺的飞檐在夜色中吞吐着水雾,青石阶上倒映着摇曳的灯笼光,像是未干的血迹。 沈观立于正堂门前,手中一卷文书用油纸裹得严实。 他未曾换下湿透的官袍,发梢滴水,在脚边积出一小片暗痕。 值夜的衙役远远望见是他,慌忙上前欲迎,却被那双冷寂眸子一扫,顿时噤声退下。 踏入大堂,烛火被风带得剧烈晃动。 他将复核奏报轻轻放在主位案几之上,墨字清晰——《关于裴府旧案疑点重审申请书》,末尾附有物证清单:纸鸢模型三件、指印比对图录、宫廷库房出库凭证副本,以及一段从老秦口中录下的口供笔录。 “戌时三刻,风定则落。” 八个字,写在页眉,朱砂圈起。 他没有多留片刻,转身离去。 批复尚未下达,但他已预知结局——权势之人,从不允许真相自行浮现。 翌日清晨,禁军铁靴踏破晨雾。 大理寺档案库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,领头校尉手持兵部令符,声言“查缉私调机密文书”,强行封存所有与裴案相关的卷宗。 消息传开不过半刻,御史台便联名上奏,弹章直指沈观:“蛊惑痴幼,伪造物证,妄图以儿戏之物颠覆人伦纲常,其心可诛!” 朝堂哗然,百官侧目。 而沈观,只在闻香楼后巷踱步良久。 细雨初歇,泥地湿润。 他蹲下身,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,表面涂蜡,在墙角砖缝间悄然嵌入。 动作轻缓,仿佛只是整衣理袖。 但这枚铜钱,是“火种”。 一旦点燃,必引燎原。 当夜三更,风穿窗棂。 一道黑影翻越宫墙,落地无声。 崔允立于书房窗外,手中信笺泛黄,边缘焦灼似经火烤。 “你胆子太大了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里竟无怒意,反带一丝赞叹,“连我都没想到,裴承业临死前三日,竟偷偷见过户部那个账房小吏。” 沈观接过密笺,指尖微凉。 展开一看,心头骤然一紧。 ——《军饷分流图》。 藏匿地点明确:裴夫人陪嫁妆匣夹层,紫檀雕花,左底板第二榫卯暗格。 “他不想让儿子背锅。”崔允低笑,“他是想保住家族血脉,哪怕自己成了替罪羊。” 沈观默然。 良久,才道:“所以他才留下风筝机关,让唯一看见真相的孩子,用布片说话。” “可惜……”崔允摇头,“孩子说不出口,大人又不愿听。” 话毕,宦官悄然退去,如烟消散。 沈观立刻行动。 裴府旧宅早已封门,唯有几名旧婢仍居偏院看守香火。 他曾暗中走访多日,终寻得一位曾照料小风筝的老嬷嬷,念及旧情,甘愿冒险相助。 夜半潜入,月隐云深。 妆匣静卧柜中,檀香未散。 他依线索摸索,指尖触到一处微凸,轻轻撬开——夹层内果然藏着一幅绢画。 表面绘的是《百子嬉春图》,童趣盎然,毫无异样。 但他早有准备。 自怀中取出苏夜语前日所赠药粉,以清水化开,薄刷其上。 刹那间,墨色流转,图像翻转! 原本嬉闹孩童的位置,赫然浮现出三条蜿蜒漕运支流,每处皆标红点,旁注小字: “虚报三千石,折银八万两。” 第(1/3)页